☆7.第七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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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
到了夜裏，蔣雲不停的翻身睡不著覺。宿舍裏的其他女工已經打起呼嚕，是那本名叫簡·愛的小說帶給她的震撼力太大。卑微如她難道也有追求愛情的權利嗎？那她又憑什麽去愛林少爺，她不美，沒有才華，甚至沒有一份穩定的工作。
她是見過蔣思思的，那女孩自信極了，站在臺子上侃侃而談，渾身散發著光。蔣思思的樣貌也是極美的，雪白的臉蛋，充滿英氣的眉毛，纖瘦的身材。蔣雲發現她無法想下去，因為越想她也就越絕望。
到了第三天，雪終於停了，所有的女工都開始照常工作。在染布配方沒有實驗成功之前，蔣雲也要跟大家一起工作。門外的雪沒多久就被打掃幹凈了，若不是看見樹上的積雪，就好像這場雪沒下過一樣。
即使雪停了，工廠裏依舊寒冷。好在東家仁慈，給每個女工都發了棉衣，雖說穿在身上難看又笨拙，但總比挨凍的強。
蔣雲手快，不一會就織了不少。她們每天都是有任務的，誰先幹完誰就去休息。有些熟練的女工甚至能在下午開工一小時後就將今天的任務完成，由於天冷，蔣雲也想早點回到宿舍休息。她加快速度，在下午五點半就做完了今天的份額，等監工檢查完後，她簡單地將桌子收拾一番，跟周圍的人打了聲招呼便回去了。
她剛走到門口吳經理就來了，兩人說了句話，吳經理喊住她，“蔣雲，先別走，有事通知。”
蔣雲只好返回去，坐在那裏，等吳經理通知事情。
吳經理咳嗽兩聲，監工便有眼色的大聲喊著，讓大家將手頭上的工作先放一放，仔細聽吳經理訓話。蔣雲看著，簡直目瞪口呆，她就沒有這種眼色。僅僅靠別人的一個眼神就能明白他是什麽意思，這都是極其有眼色之人。這些社會上必須的生存之道她也只是在摸索，並且是撞的頭破血流才懂的一點點。
“我們廠的少東家要在自家廠子裏辦識字班，免費教大家識字。這也是我們少東家仁慈，在座的有一個算一個，只要家中沒有孩子、病人的都報上，等會就去監工那裏做登記。少東家以後就是你們的老板，該怎麽做大家心裏應該都有譜了。”吳經理又是威脅又是畫大餅的，女工們本就沒讀過書，膽子也小，聽他這麽一說哪裏還敢不報。
只是個別女工皺起了眉頭，她們都是新來了，剛學會使用機器紡織，速度本來就要比別人慢。這以後晚上也不能好好休息，豈不是幹完活就要去上什麽識字班。她們女人家家的，學那些字有什麽用，還不如多睡一會。
果不其然，有個資歷老的工人發話了，“吳經理，識字班每天幾點鐘開始，幾點鐘結束？大家每天做工也都很辛苦，如果時間太長很有可能會休息不好影響第二天做工。”
吳經理又何嘗不知道，他只當自己的大侄子，林家的大少爺只是抱著玩玩的心態來教書。
“每天一個半小時，下午八點半到十點。你們雖然只是紡紗廠的女工，但多學些東西也是對你們有好處的。這樣吧，新來的女工可以先不報，但是剩下的除了我剛說的那兩種情況，必須統統報名！”吳經理到底是個經理，板著臉到也挺能唬人的。
雖然有人在小聲的抱怨著，但到底是不敢反抗，只能捏著鼻子到監工那裏去登記。
“還有，你們既然是去學習的，沒有工具可不行。我們林少爺大方，免費給大家買了本子跟筆。”
坐在蔣雲身旁的小山愁的眉頭都皺在一起了，“每天休息時間都不夠，還要去學習，到底是大少爺，還真是任性。”
這話蔣雲就不愛聽了，“不想去可以不去，何必在人後說嘴，他是大少爺本來就有可以任性的權利，你可沒有。”
小山簡直氣得發抖，她你你你的說了半天，到底是害怕蔣雲去找監工告狀，隨後也只是哼了一聲便不再理會她。
蔣雲才不管呢，林少爺在她眼裏簡直就是完美的化身，哪裏容得別人這樣說嘴。
“從明晚開始學習，就在後院的大庫房裏，大家放心，到時候我會讓人多燒幾個爐子，絕對不凍著大家夥。”吳經理說的這樣爽快，那可是有原因的。首先絕對不能凍著他的大侄子，紗廠未來的繼承人。其次就是這些工人了，如果有個頭痛腦熱了，耽誤了工期可就不好了。
聽了吳經理的保障，大家心裏才舒服了點。後院的大庫房暫時空著，就是空的嚇人。那裏本來是用來存貨的地方，條件也不會好到哪裏去，好在大家也都已經習慣了。
吳經理為了配合林瑾之辦培訓班，特意去買了一塊大黑板，走的是他的私賬。林老爺本來得知兒子要辦識字班是極其不支持的，前面都辦到監獄裏去了，誰知道這次又會怎麽樣。好在林夫人在一旁勸著，到底是自家的廠子，也不害怕孩子掀起多大的風浪。
去自家廠子總比去日本人的廠子好，至少出了事他們還能幫他兜著，不至於擔驚受怕。
本子跟筆第二天就發下來了，是一個厚的寫字本跟一支削好的鉛筆。蔣雲格外珍惜這兩樣東西，她也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學習機會。再加上去學習還能每天都見到林少爺，這就使她更加高興了。
“蔣雲，一個本子而已，有什麽好看的，你都盯著它看了好久了。”劉三姐簡直不能理解。
蔣雲將自己的名字在廢報紙上寫了一遍又一遍，最後才慎重的寫在了自己的本皮上，這大概是她寫的最好看的一次。
以前在日本工廠做工時，林少爺也自掏腰包給她們買過筆跟本子。可惜她才上了沒幾天課，只認識了最簡單的天地人，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。
“我滴個乖乖，蔣雲，你這字寫的真夠好看的。你的水平都這樣高了，還上什麽識字班啊。”小翠以前就敬佩這些文化人，現在看蔣雲不僅會讀書，還會寫字，簡直要把她誇上天。
“我的字寫的一點也不好看，你看，我在舊報紙上練習了好久才敢往本皮上寫自己的名字。”蔣雲將舊報紙拿給她看，上面密密麻麻的寫著蔣雲的名字，剛開始寫的確實有點慘不忍睹。
小翠躊躇半天才開口道，“蔣雲，你能不能也教我寫一下自己的名字，不用教的特別仔細，給我寫在報紙上就行，就是還得麻煩你寫大點。”
蔣雲內心酸澀，無關其他，小翠讓她想到了以前的自己。
“當然可以，來，我手把手的教你寫。你大名叫什麽呀？”蔣雲問道。
小翠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道，“我爹跟我娘都沒給我起過，只是小翠小翠的叫著，我也不知道我的大名叫什麽。”
“那你爹叫什麽名，他姓什麽？”蔣雲接著問道。
“我爹姓鐵，村裏的人都大鐵大鐵的喊他。”
蔣雲思索一番，隨後告訴她，“你爹姓鐵，那你得隨他姓，你的名字就叫鐵小翠，你看行嗎？”
小翠眼前一亮，臉上滿是笑意，“行，當然行，謝謝蔣雲姐。”
“小翠，你今年多大呀？”蔣雲這是第一次被人喊姐，但看著小翠略高的個子，怎麽也不像是比她小。
“我今年十六了，虛歲叫十七。”
蔣雲擡起頭來對她說，“那你喊我姐可就不妥了，我今年十五，虛歲才十六。”
“那你以後就是我妹妹了。”鐵小翠道。
“也對，來，小翠姐姐，我現在教你寫你的名字。”
蔣雲將鐵小翠三個字大大的寫在了報紙上，然後抓著小翠的手帶著她寫了幾遍，小翠道是挺聰慧的，沒寫幾次就會了。
大夥在一旁瞧見了，都央求蔣雲教她們寫自己的名字。蔣雲沒有拒絕，一個一個的給她們寫在報紙上，等到晚上十一點天黑透了，大家這才休息。
蔣雲躺在被窩裏，內心熱切的期盼著明天早點到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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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夜裏，蔣雲不停的翻身睡不著覺。宿舍裏的其他女工已經打起呼嚕，是那本名叫簡·愛的小說帶給她的震撼力太大。卑微如她難道也有追求愛情的權利嗎？那她又憑什麽去愛林少爺，她不美，沒有才華，甚至沒有一份穩定的工作。
她是見過蔣思思的，那女孩自信極了，站在臺子上侃侃而談，渾身散發著光。蔣思思的樣貌也是極美的，雪白的臉蛋，充滿英氣的眉毛，纖瘦的身材。蔣雲發現她無法想下去，因為越想她也就越絕望。
到了第三天，雪終於停了，所有的女工都開始照常工作。在染布配方沒有實驗成功之前，蔣雲也要跟大家一起工作。門外的雪沒多久就被打掃幹凈了，若不是看見樹上的積雪，就好像這場雪沒下過一樣。
即使雪停了，工廠裏依舊寒冷。好在東家仁慈，給每個女工都發了棉衣，雖說穿在身上難看又笨拙，但總比挨凍的強。
蔣雲手快，不一會就織了不少。她們每天都是有任務的，誰先幹完誰就去休息。有些熟練的女工甚至能在下午開工一小時後就將今天的任務完成，由於天冷，蔣雲也想早點回到宿舍休息。她加快速度，在下午五點半就做完了今天的份額，等監工檢查完後，她簡單地將桌子收拾一番，跟周圍的人打了聲招呼便回去了。
她剛走到門口吳經理就來了，兩人說了句話，吳經理喊住她，“蔣雲，先別走，有事通知。”
蔣雲只好返回去，坐在那裏，等吳經理通知事情。
吳經理咳嗽兩聲，監工便有眼色的大聲喊著，讓大家將手頭上的工作先放一放，仔細聽吳經理訓話。蔣雲看著，簡直目瞪口呆，她就沒有這種眼色。僅僅靠別人的一個眼神就能明白他是什麽意思，這都是極其有眼色之人。這些社會上必須的生存之道她也只是在摸索，並且是撞的頭破血流才懂的一點點。
“我們廠的少東家要在自家廠子裏辦識字班，免費教大家識字。這也是我們少東家仁慈，在座的有一個算一個，只要家中沒有孩子、病人的都報上，等會就去監工那裏做登記。少東家以後就是你們的老板，該怎麽做大家心裏應該都有譜了。”吳經理又是威脅又是畫大餅的，女工們本就沒讀過書，膽子也小，聽他這麽一說哪裏還敢不報。
只是個別女工皺起了眉頭，她們都是新來了，剛學會使用機器紡織，速度本來就要比別人慢。這以後晚上也不能好好休息，豈不是幹完活就要去上什麽識字班。她們女人家家的，學那些字有什麽用，還不如多睡一會。
果不其然，有個資歷老的工人發話了，“吳經理，識字班每天幾點鐘開始，幾點鐘結束？大家每天做工也都很辛苦，如果時間太長很有可能會休息不好影響第二天做工。”
吳經理又何嘗不知道，他只當自己的大侄子，林家的大少爺只是抱著玩玩的心態來教書。
“每天一個半小時，下午八點半到十點。你們雖然只是紡紗廠的女工，但多學些東西也是對你們有好處的。這樣吧，新來的女工可以先不報，但是剩下的除了我剛說的那兩種情況，必須統統報名！”吳經理到底是個經理，板著臉到也挺能唬人的。
雖然有人在小聲的抱怨著，但到底是不敢反抗，只能捏著鼻子到監工那裏去登記。
“還有，你們既然是去學習的，沒有工具可不行。我們林少爺大方，免費給大家買了本子跟筆。”
坐在蔣雲身旁的小山愁的眉頭都皺在一起了，“每天休息時間都不夠，還要去學習，到底是大少爺，還真是任性。”
這話蔣雲就不愛聽了，“不想去可以不去，何必在人後說嘴，他是大少爺本來就有可以任性的權利，你可沒有。”
小山簡直氣得發抖，她你你你的說了半天，到底是害怕蔣雲去找監工告狀，隨後也只是哼了一聲便不再理會她。
蔣雲才不管呢，林少爺在她眼裏簡直就是完美的化身，哪裏容得別人這樣說嘴。
“從明晚開始學習，就在後院的大庫房裏，大家放心，到時候我會讓人多燒幾個爐子，絕對不凍著大家夥。”吳經理說的這樣爽快，那可是有原因的。首先絕對不能凍著他的大侄子，紗廠未來的繼承人。其次就是這些工人了，如果有個頭痛腦熱了，耽誤了工期可就不好了。
聽了吳經理的保障，大家心裏才舒服了點。後院的大庫房暫時空著，就是空的嚇人。那裏本來是用來存貨的地方，條件也不會好到哪裏去，好在大家也都已經習慣了。
吳經理為了配合林瑾之辦培訓班，特意去買了一塊大黑板，走的是他的私賬。林老爺本來得知兒子要辦識字班是極其不支持的，前面都辦到監獄裏去了，誰知道這次又會怎麽樣。好在林夫人在一旁勸著，到底是自家的廠子，也不害怕孩子掀起多大的風浪。
去自家廠子總比去日本人的廠子好，至少出了事他們還能幫他兜著，不至於擔驚受怕。
本子跟筆第二天就發下來了，是一個厚的寫字本跟一支削好的鉛筆。蔣雲格外珍惜這兩樣東西，她也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學習機會。再加上去學習還能每天都見到林少爺，這就使她更加高興了。
“蔣雲，一個本子而已，有什麽好看的，你都盯著它看了好久了。”劉三姐簡直不能理解。
蔣雲將自己的名字在廢報紙上寫了一遍又一遍，最後才慎重的寫在了自己的本皮上，這大概是她寫的最好看的一次。
以前在日本工廠做工時，林少爺也自掏腰包給她們買過筆跟本子。可惜她才上了沒幾天課，只認識了最簡單的天地人，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。
“我滴個乖乖，蔣雲，你這字寫的真夠好看的。你的水平都這樣高了，還上什麽識字班啊。”小翠以前就敬佩這些文化人，現在看蔣雲不僅會讀書，還會寫字，簡直要把她誇上天。
“我的字寫的一點也不好看，你看，我在舊報紙上練習了好久才敢往本皮上寫自己的名字。”蔣雲將舊報紙拿給她看，上面密密麻麻的寫著蔣雲的名字，剛開始寫的確實有點慘不忍睹。
小翠躊躇半天才開口道，“蔣雲，你能不能也教我寫一下自己的名字，不用教的特別仔細，給我寫在報紙上就行，就是還得麻煩你寫大點。”
蔣雲內心酸澀，無關其他，小翠讓她想到了以前的自己。
“當然可以，來，我手把手的教你寫。你大名叫什麽呀？”蔣雲問道。
小翠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道，“我爹跟我娘都沒給我起過，只是小翠小翠的叫著，我也不知道我的大名叫什麽。”
“那你爹叫什麽名，他姓什麽？”蔣雲接著問道。
“我爹姓鐵，村裏的人都大鐵大鐵的喊他。”
蔣雲思索一番，隨後告訴她，“你爹姓鐵，那你得隨他姓，你的名字就叫鐵小翠，你看行嗎？”
小翠眼前一亮，臉上滿是笑意，“行，當然行，謝謝蔣雲姐。”
“小翠，你今年多大呀？”蔣雲這是第一次被人喊姐，但看著小翠略高的個子，怎麽也不像是比她小。
“我今年十六了，虛歲叫十七。”
蔣雲擡起頭來對她說，“那你喊我姐可就不妥了，我今年十五，虛歲才十六。”
“那你以後就是我妹妹了。”鐵小翠道。
“也對，來，小翠姐姐，我現在教你寫你的名字。”
蔣雲將鐵小翠三個字大大的寫在了報紙上，然後抓著小翠的手帶著她寫了幾遍，小翠道是挺聰慧的，沒寫幾次就會了。
大夥在一旁瞧見了，都央求蔣雲教她們寫自己的名字。蔣雲沒有拒絕，一個一個的給她們寫在報紙上，等到晚上十一點天黑透了，大家這才休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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